P2O5

一铲一铲挖大坑

[架空][一部DJ?]我从放弃治疗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再想过吃药 P2

拿什么拯救你的人性,屌爷

 

乔治一世执意将乔纳森和艾琳娜的婚期安排在自己去世之后,大约是想借着这两人的婚礼冲淡他过世给乔纳森带来的哀愁吧。老人一如既往温柔的为他的儿子着想,但现在想起这种事也只能凭添伤悲而已。

婚礼的气氛很愉快,到处充斥着真诚的祝福和快乐的笑脸。孩子们争夺着新娘手中塑料的捧花,相互挤来挤去等着艾琳娜将它抛起来;大人们则用轻快的语气相互交谈,把手中蕴含着祝福意味的米粒向新郎新娘头上抛洒着。被请作司仪的史比特瓦根在台上又哭又笑得简直像个孩子,就连一贯忙得很的迪奥也特意从警察局请假来参加他义兄弟的婚礼。

宾主尽欢各自散去,没人能挑出这次婚礼任何一点不是来。这之后艾琳娜便顺理成章的正式住进了乔斯达家的大宅,他们执意让迪奥依旧留下,可是后者以住在单位宿舍方便通勤为由拒绝了。

乔纳森拿不出更多的理由把迪奥继续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连一直与他的义兄弟关系不睦的史比特瓦根也难得的称赞了对方一句还算是有眼色。乔纳森说服自己迪奥真的只是对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女主人来感到别扭,并且想要把二人世界留给他们夫妇,可是他还是安不下心来。即使他们是义兄弟,乔纳森仍然觉得自己不能信任迪奥——并不是说迪奥有什么前科,只是单纯的直觉,使乔纳森感到不安。

他隐约的知道自己的义兄弟的品性其实并不怎么样——事实上这句话实在太抬举他了。按史比特瓦根的话来说,迪奥根本就是个天生的败类、人渣,应该在出生时就被人道毁灭的社会中的污点。就算是新婚的喜悦也不能冲淡乔纳森对迪奥将来会做什么的担忧——不如说,迪奥搬出去之后空闲的时间里不在他的视线之下,他总觉得迪奥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但他的生活一切如常,除开耳边少了迪奥的冷嘲热讽,多了艾琳娜嘘寒问暖的一分体贴之外,全部都一切如常。迪奥有规律的给家里打来电话,仿佛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离家闯荡的青年一样。史比特瓦根原本就跟着乔治一世在公司里积攒了一定的人望,现在他的工作也渐渐上手,虽然忙碌了起来,但从偶尔打来的电话中可以听出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也许真的是我神经过敏吧。乔纳森这样说服自己。

他这样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确切的说是被过大的喜悦冲散了。艾琳娜怀孕的消息从医生口中钻进他的耳朵里的那一瞬间开始,乔纳森高兴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那个年龄那样精力十足,乔治一世去世带给他的阴霾总算是彻底的散去,本来精神似乎在逐渐枯朽下去的青年仿佛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焕发了新生。

那孩子在成型不久之后便被移出了艾琳娜的母体之外。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免除女性的分娩之苦,只消用微创手术将受精卵从子宫中提出来培养便可。第二天艾琳娜便可以下床走动了,她和乔纳森两人一同隔着玻璃看着漂浮在培养液里仍看不出性别的胚胎,红彤彤的一团,才刚刚勉强能分辨出是个人型——但对这对夫妇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他们一起静静的注视着那个还没有他们指尖大的细小胚胎,模仿母体环境的模拟培养器玻璃的一脚上贴着辨识用的编号。艾琳娜看着那串冰冷的数字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当作一个实验品似的东西来对待。

“乔纳森,”她对她的丈夫说:“我想,如果是男孩的话,我们可以叫他做乔治。”

乔纳森微笑着亲吻了艾琳娜的眼角:“父亲会高兴的。”他说,“可如果是个女孩,我们该取什么名字呢?”

“你觉得伊丽莎白怎么样?”艾琳娜拉住了乔纳森的手臂,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嗯,都听你的。”乔纳森回以同样的微笑。

这个消息被传达到迪奥那里时,乔纳森的义兄弟除了惯例的对夫妇二人起名字的水准报以质疑,并且进行了一通两人都已习惯了的冷嘲热讽之外什么其他的东西都没说,甚至在最后别扭的送上了他自己的祝福。

虽然心中仍然存有疑窦,但乔纳森想,他的义兄弟大概因为父亲去世的刺激,真的改邪归正了吧。

 

其实乔纳森的不安是正确的。迪奥确实没有任何改邪归正的意思,或者说从那以后他更加的变本加厉了。离开乔斯达家的大宅只是为了方便他自己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而已。当初选择法律专业,然后力排众议成为了警察,都只是为了夺取乔斯达家的财产,能够让自己跻身上流社会舒舒服服的挥霍时光所做的铺垫罢了。

布局早就已经完成,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乔纳森。迪奥轻笑着摩挲着他自己手机的发送键。看啊,你知道吗?只要这封邮件发出去,几天之后,你就会从天堂坠入地狱了。

——你将一个个失去你人生中重要的人,你当然会尝试阻止,可你什么也做不到,然后带着满身疮痍痛苦和深深的无力感死去,而我迪奥将会成为乔治·乔斯达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放心,到最后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是我迪奥把你拉下来的——我还要踩着你的头爬上天堂呢!

 

史比特瓦根出了车祸。

犯人超速,然后肇事逃逸。警方正在顺着监控录像的记录一路追过去。这个案子并不属于迪奥管理的范围,但他还是在乔纳森夫妇等在史比特瓦根的手术室前的时候出现了,并且保证警方肯定会把犯人绳之以法,给予他应有的制裁。或许这并不能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但至少让乔纳森夫妇心里好受了些。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很久,然后灭了。史比特瓦根吊着吊瓶被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脸色和身上蒙着的白色被单一样显得死气沉沉。戴着蓝色口罩的医师换下了手术中沾了血的围裙,重新套上白大褂,向着乔纳森夫妇走过来:

“你们就是病人家属吗?非常抱歉,虽然我们尽力的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乔纳森和艾琳娜对视了一眼,有些惊慌的看向医师在帽子和口罩的掩盖下难以辨识特征的面孔。

“病人在这次的事故中脊椎骨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害,损害到里面的神经,就算醒来也是高位截瘫。”医师的语气平淡,类似这样残酷的话语他已经对着不同的人重复了很多次,也看见过很多病人家属崩溃疯狂的样子。不差这一次,他近乎冷酷地想。“请你们准备后事吧。法令规定,我们只能留给他留下遗言的时间,随后我们将用氰化钾结束他的生命。”

乔纳森和艾琳娜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史比特瓦根被现代医学科技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可是几乎是立刻的,他就被现代的政治法案判定为没有劳动能力的伤残人士而夺去生命。这样巨大的落差对他们来讲实在是太过沉重。仅仅一年,乔纳森就将在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长辈之后,紧接着失去生命中相当重要的一位友人——实在是太残酷了。

麻醉药的效力至少会持续到明天清晨,在这之前史比特瓦根都将会沉睡在医院的病床上。日光灯下他带着伤疤的脸泛着青白的死气,被单下面的身形也显得比以往消瘦许多,连从前杂草一般茂盛而灿烂的金发都显得灰败暗淡了。

乔纳森默默地从房间里退出来,不死心的再一次找到了那个医师。现在那人脱下了浅蓝色的帽子和口罩,露出了一直被掩盖着的略显苍老的面孔,上面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乔纳森有一瞬间为自己冒昧的打扰而感到羞耻和自责,但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拯救挚友的生命。

他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去冒昧的打扰了刚刚更衣完成走回值班室的医师,向他询问史比特瓦根真的没有康复的可能性了吗。医师对他遗憾的摇了摇头,说其实还是有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微小了。仅有3%左右,政府是不会花费太过紧张的资源去为一个普通人赌那百分之三左右的可能性的,在这个时代医疗用品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你还是当作你的朋友直接死在这场事故里比较轻松。”医师带着同情的表情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打起精神来继续走下去——他很幸运了,”医师指了指病房里毫无生气的史比特瓦根,“他至少还留得下遗言。”

“……可他还没死啊!”乔纳森小声的呐喊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医师的双眼。医师被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心虚,低下头不去正视对方的眼睛,语气颤抖:“你以为我就很高兴吗?废了半天功夫结果这人他妈的白救了,本来能活下去的人却要给他执行死刑你以为我好受吗——抱歉,”他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说了不该说的话,忙为自己开脱,“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了。”

中年的医师神色仓惶的从青年高大健壮的身躯与走廊之间的空隙滑进了值班室,简直可以称为落荒而逃,乔纳森呆呆的站在走廊中间,头顶的吸顶灯接触不好,一闪一闪的,他的眼睛很快就受不了这样频闪的光线,泪水盈满他的眼眶。

走廊深出隐隐传来艾琳娜压抑着的呜咽声。在乔纳森耳边这仿佛是一声巨响一般把他炸醒。他循着声响找到走廊尽头的女卫生间门前,试探着向其中呼唤自己的妻子。

“——JOJO,没什么,我在补妆。只是刚刚妆面蹭糊了而已。”

“艾琳娜……”乔纳森在女卫生间门口叹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拆穿这谎言。他的妻子因为天生丽质,所以并不是注重妆面的人。而且这一次他们出来的很急,艾琳娜根本没有化妆的时间。

金发的女性很快就从卫生间里款款的走出来,风度和平时一般无二,面颊上确实用粉底粉饰过,可依然挡不住她眉宇间残留着的的悲伤和泛红的眼角。显然,她刚刚哭过了。

“艾琳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乔纳森温言相劝,“毕竟我是你的丈夫。我想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一同分担。”

淑女扯起嘴角牵强的笑了笑,声音略显颤抖:“没什么,真的,JOJO。没什么。”

“……艾琳娜。”乔纳森叹了口气,环抱住女士纤细的身体:“抱歉,我原以为我会是个好丈夫,可现在我发现我连为妻子分担她的忧愁都做不到。”他的手臂微微紧了紧,“或许迪奥说得对,我真没用。”

艾琳娜缩在乔纳森的胸口用力的摇着头:“不,JOJO,你并不是没有用——哦我——”她的泪水汹涌决堤:“我不该瞒着你,你总是会知道的,可我希望不是现在。你失去的太多了——”

“我们都一样,艾琳娜。”乔纳森抚摸着他妻子的后背安抚着她:“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发泄出来想必会好一些。”

那句话仿佛就是一个开关,在片刻的沉寂之后,压抑着悲伤颤抖着身体的艾琳娜终于崩溃一般的痛哭失声:“——是孩子!JOJO!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她以令人惊讶的力量挣开乔纳森手臂的束缚,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条邮件来,凑到乔纳森的眼前。这一次泪水真的模糊了她的妆面。被粉底染得浑浊的液滴断断续续的从她的面颊上滴落到地上:“我们七个月大的孩子!还没有睁开眼见到过这个世界!就被他们杀了!”

乔纳森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是本能木然的再一次将他的妻子揽入自己怀中,任由她声嘶力竭的哭泣着。他知道那是个女孩,他们已经决定要给她起名叫伊丽莎白了。七个月大的孩子虽然还有些小,但已经看得出大致的五官轮廓了。她看起来十分健康,他们相信将来她会茁壮的成长起来,他们甚至事先畅想过他们的女儿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结果现在这一切都变成空谈了。医院方面定期检查检测出那孩子有些先天缺陷,根据法令他们直接将他丢进了焚化炉,留给乔纳森夫妇的仅有一封对原因的叙述语焉不详措辞毫无诚意的“致歉书”。

医院里电子钟轻柔的音乐响起来,仅在走廊听得到的飘渺女声缓慢的报告了日期的更替。9月29日已经过去,9月30日里秒针转动了第一下、第二下。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止。

这时候乔纳森已经彻底麻木了。次日,10月1日,是威尔·A·谢皮利的六十周岁生日。换言之,他将失去他最为尊重的,生命中可以称之为人生导师的大学教授。

命运就爱作弄人。乔纳森想哭,可他哭不出了。

评论
热度(2)

© P2O5 | Powered by LOFTER